第(2/3)页 “听不到就好!”易王嘘出一口气。 “王上不觉得奇怪吗?”纪九儿挥退宦人,小声禀道。 “哦?” “太后赶走从人,一年多来足不出户,女巫只进不出,夜半婴啼??” “你是说??”易王倒吸一口冷气,不可置信地望着纪九儿。 “王上,”纪九儿嘀咕,“臣婢以为,太后那儿,没准儿真的闹鬼了呢。” “你详细查探。”易王看向纪九儿,略顿,叮嘱,“无论发生什么,都不可惊动太后,眼下还不到招惹她的时候。” “臣领旨。” 乍然得到全本的《吴起兵法》,庞涓视作珍宝,连日研读,大有感悟,回头详审桂陵之战的前前后后,不得不对孙膑的宏观战略格局及微观战术手段由衷叹服。 在宏观层面,庞涓得出,孙膑胜在马上。通过改车为骑,孙膑扩展了齐兵的机动回旋半径,非但削减了齐国技击对大魏武卒的弱项,且使魏地遍野狼烟,成就疑兵之计,迫使惠王连发班师诏令。微观层面,孙膑也做得漂亮,尤其是智破他的缩头龟阵,断非运气所致。 然而,解招何在呢? 庞涓苦思冥想,数夜无眠。要破齐轻骑,首在知骑。庞涓幼时骑过驴,后来骑过马,但就他所知,马背上光溜溜的,虽借用胡人妙法,骑手已在马背上铺层兽皮软垫,但久骑仍旧屁股生疼,何况战马狂奔,上下颠簸剧烈,不被震飞,也是够呛。更要命的是,骑手双脚在马身两侧空悬,即使从小就离不开马的胡人,也会时不时地从马背上摔下。可想而知,齐人习练骑手,绝非一日之功。想到齐人为实现这个战略,连年举办赛马,举国为马而狂,在养马技术上更是后来居上,甚至已不亚于北地胡人,而在他的魏国,依旧在发展步卒,马多用于驭车,骑术只用于斥候,短期内根本无力与齐比肩,庞涓开始头大了。 “齐人可以用马,我何尝不能?”庞涓下定狠心,“无论如何,我要组建骑师,以骑对骑,以机动对机动!” 庞涓谋定,召来总管蔡俊,讨论组建骑兵的种种细节,同时拨给他五千军马,放手让他组建一支能够快速机动的骑师。 放下这头,庞涓着力于恢复武卒建制。青牛部下的数千虎贲及逾二万武卒或殉身于桂陵,或战死于赵地,亟待补充甚至重建。 庞涓与青牛谋议数日,感觉眼下人力不愁,缺的是装备,尤其是甲盔与兵器。桂陵之战中,将士们的甲衣及兵器全被齐人作为战利品收走了。武卒的甲衣及器械尽皆来自魏地或韩地的能工巧匠之手,件件皆是精工细作,单此一项,魏国就损失惨重,让庞涓心疼数月。 制作甲衣、兵械诸事尽归工坊,而工坊又隶属于司徒府。庞涓置下酒席,宴请白虎。然而,白虎非但没有领情,反倒赶在庞涓开口之前,倒起苦水来。 “恩兄啊,”白虎将庞涓斟好的酒爵推到一边,脸上不无忧伤,“去秋闹灾,收成不好,眼下青黄不接,民无隔夜之粮,各县邑皆有灾情,万千百姓抛家离舍,拥塞于途。在下每念及此,心如刀绞。听说三军从邯郸回撤时带回不少钱物,愚弟恳请恩兄拨出少许,赈济眼前春荒,救百姓于水火之中!” “邯郸财物?”庞涓眉头微拧,长叹一声,“唉,贤弟呀,这些谣传你也听信?三军撤离时,你看见了,举国百姓看见了,沿途赵人也都看见了,车上所载无不是将士尸骨,哪来的财物?自始至终,贤弟并没去过邯郸,大哥却是身在其中呀。邯郸城中是有不少财物,但赵人愿意心甘情愿地托给我们吗?早在围城之时,他们就已做了最坏打算,在弃城前全部处置过了,金银等物,或隐匿于地下,或在溃围时随身携带,能够留下的只是仓中未及藏匿的些许粮食,却又扔给我们数以十万计的饥饿百姓,大哥总不能看着这些赵人活生生地饿死吧。至于赵宫所藏之丝帛、珠玩等物,将士们确也载回一些,但早已悉数清点,造册存放于国库,由我王调拨赏赐。三军将士只是上沙场征战,不敢藏私!” “唉,”白虎见庞涓把话堵死,亦出一叹,“民在难中,我却库无余粮,身为司徒,在下??”看向一侧,有顷,瓮出几字,“心如刀绞!” “好了好了,”庞涓不耐烦地打断他,举爵,“这儿不是朝堂,不议民难,在下请贤弟来,只为两件事。一是私事,久未见到贤弟了,这与贤弟品品酒,叙叙旧;二是公事,欲求贤弟助兄一把,成就一桩大事!” “求字不敢,恩兄请言公事。” “桂陵一战,武卒受创最重。”庞涓侃侃言道,“我当务之急有二。一是取齐人之长,组建骑师;二是重组武卒,再振武卒雄风。组建骑师之事,为兄自有处置,武卒征召,我已交给青牛,欲求贤弟的只有一事,就是在六个月之内,贤弟要为大哥造出两万套甲胄。”说着端起案上酒爵,递给白虎,“来,贤弟,为这两万套甲胄,干!” “恩兄啊,”白虎接过,缓缓放下,“这爵酒恕弟不能干。” “为什么?” “因为这两万套甲胄,莫说是在半年之内,纵使在三年之内,愚弟也拿不出来。”白虎拱下手,起身,毅然离去。 话不投机半句多,他们之间显然是话不投机了。白虎酒至半场拂袖而去,庞涓脸上着实下不来台,脸色红涨地坐在那儿,听着白虎的脚步声渐响渐远,直至消失在府门之外,方才扬起脖子,将爵中酒一口饮干,狠狠地摔爵于地,面孔近乎扭曲。 走出庞府,白虎略一踌躇,驾车驰往朱威府中,将庞涓所求略述一遍。 朱威觉得问题严重,扯白虎赶到太子申处。 “这些我已晓得了,”听完白虎所说,太子申拿出一沓奏简,“这是武安君前日奏请,王上转到申这儿,申正欲寻你二位谋议呢。” 朱威、白虎相视。 “一面是民不聊生,亟待赈济,一面是修兵整械,再展武功。父王将朝事尽托于申,申却徒唤奈何,敢问二位有何高见?” “一切皆是张仪唆使,”朱威恨道,“臣再请殿下逐走张仪,请公孙衍主政。” “唉,”太子申轻叹一声,“非申用仪,自也非申能够逐仪。只要父王居于此宫,逐张仪之事,就不可行。不过,你二位倒可各上奏疏,将种种苦处罗列于疏,看王上是何说辞。” 昔日朋友今成政敌,庞涓郁闷,不由得赶到相府,对张仪倾诉。 “委屈庞兄了。”张仪淡淡一笑,半是揶揄,半是自责,“方今乱世,军备一日不可废。司徒府归属相府辖制,司徒竟然没有请示在下,擅自抗拒军备,是在下失职矣。” 此话分明有指责庞涓越俎代庖之意。 庞涓听出话音,连连打拱:“不怪张兄,是在下莽撞了。在下原以为与白虎私交不菲,请他喝酒,一是给他个面子,二是探探他的口风,不料此人??唉,一点面子也没给在下!” “唉,”张仪亦叹一声,“庞兄有所不知,即使庞兄寻到在下,在下也是为难。虽有庞兄推举,王上错爱,在下得居此位,但在下毕竟是初来乍到,尚未建功。在下与庞兄力促伐赵,本为利魏大业,岂料齐人横插一手,使我功亏于一篑。伐赵失利,百官多疑,加上朱威、白虎在魏根深蒂固,富有人望,更有太子罩护,你我二人急也没用。” “是呀!”庞涓附和一句,猛地一拍大腿,“对了,他们仗恃的是太子,你我有个现成的帮手,何不寻他来着?” “你是说??嗣公子?” “是呀。”庞涓急切应道,“此番伐魏,魏嗣身为副将,作战勇敢,进退有度,举止得当,我观公子,未来不可限量。听莲儿讲,自卬兄殉国,诸公子中,能得王上心意的只有魏嗣。” “魏嗣淫而失制,愎而失断,不足谋事矣!”张仪一言否定。 “这??”庞涓略怔,“张兄何出此言?” “此番伐赵,魏嗣得任副将,是因为出身,而非因于战功。伐赵前后,魏嗣未筹一策,未出一谋。赵人撤离邯郸,将军出战孙膑,留魏嗣于赵,大小诸事,魏嗣皆无主张,悉听在下决断。在邯郸数月,魏嗣唯决一事,即滞留赵宫,不舍昼夜,肆意游戏宫室嫔妃,淫荡之名风靡邯郸,赵女躲之如躲瘟神。” “这个嘛,公子王孙多是这副德行。” “在下再讲一事,”张仪压低声音,“就在撤离邯郸之前,在下前往赵宫,他身边站有一女颇为妖媚,我们议事她也不走。在下看不过去,将她支走。你猜嗣公子怎么说?” “他怎么说?” “他指着那女子道,”张仪的声音越发低了,“她是安阳君的侍妾,千古绝器呀!” “绝器?”庞涓纳闷了。 “是呀,我也不晓得,问之,嗣公子说,绝器就是她裆里的那个宝器,一旦让它缠上,就如上锁,抽都抽不出,越吸越深,越勒越紧,使人全身酥麻,欲仙欲死,真叫个销魂哩!在下听他讲得下流,苦笑一声,连事也不想与他议了。” “这这这??”庞涓苦笑一声,“是在下看走眼了。在下还以为他勇武,是个将才呢。”看向张仪,“唉,嗣公子不可指望,如之奈何?” “听说我王患上风湿,你我该当入宫叩安才是。” “是哩。”庞涓醒悟,笑道,“军国大事,当禀王上定夺,是在下绕道了。” “庞兄拿上这个!”张仪拿出一囊,递给庞涓,“囊中乃是几剂药膏,为楚人秘方所制,专治风湿,灵验得紧!” “张兄真是有心,连这个也备好了。”庞涓叹服。 “非为王上所备,”张仪坦诚应道,“香女代在下受蜀女一刺,伤及肩胛,一遇湿寒即疼痛难忍,在下心实不忍,四处求治,不久前得到秘方,制成此膏,寻人试过,颇为灵验。偏巧我王也是此病,由庞兄献上,岂不为美?” 庞涓谢过,袖起药囊,与张仪入宫觐见。 御书房里,惠王斜躺于榻,微微闭目,任由宫人揉捏其腿。毗人站在旁侧,抑扬顿挫地小声吟咏一道道奏疏。 一阵脚步声响,宫值走进,禀道:“武安君、张相国入宫叩安,在外候见。” 惠王坐直身子,挥退宫人,朝毗人努嘴。 毗人搁下奏疏,唱道:“王上有旨,宣武安君、张相国觐见!” 张仪、庞涓趋入,各自叩首。 庞涓叩道:“听闻父王龙体有恙,儿臣诚惶诚恐,特来叩安。” “呵呵呵,老毛病了!”惠王指指左腿,“是这左腿,当年与韩、赵战于浊泽,寡人受赵人一箭,伤及骨头,但凡湿气上泛,就会犯病,前日厉害,今朝好多了。” “父王,”庞涓双手奉上膏药,“此药膏为楚人秘制,专祛风湿,儿臣求请父王一试。” “好好好!”惠王连说几个好字,看向毗人。 毗人接过药膏,收藏起来。 “二位来得正好,”惠王赐席,见二人坐下,指向一堆奏报,“这些奏报,寡人听得心烦,正要召请你俩呢。” “可为灾情?”张仪看向奏报。 “唉。”惠王长叹一声,“各地闹灾,青黄不接,各郡各邑,都在向寡人伸手要粮,寡人??” “我王勿忧,”张仪奏道,“各地灾情臣已悉知,也将灾情知会秦人。秦王闻我有灾,旨令蜀地调运米粮三万石,这辰光已在途中,不日将运抵河东,或可解我水火之急。” “哎呀呀,”惠王两眼放光,喜得合不拢口,“好爱卿呀,此等佳音,你当早些禀报才是!” “臣也是刚刚得信,不敢有一刻耽搁。” “唉,”惠王长叹一声,转对庞涓,“事到临头,真正助我的,仍旧是秦人。只是,秦王如此慷慨,倒是出乎寡人之料啊!” “非秦王慷慨,”张仪奏道,“是秦王顾念秦魏睦邻大略,不计其他。不瞒王上,据臣所知,去年河东大旱,与河东一河之隔的河西,乃至关中,也是滴水未下。关中,也缺粮啊!” “这这这,”魏惠王急了,“秦人既也缺粮,却来助我三万石,叫寡人??如何是好?” “我王无须为秦人忧心,”张仪侃侃言道,“秦人有蜀地粮仓,饿不死人。不瞒我王,蜀地是臣一手开拓的,一眼望去,真叫一个沃野千里啊!这且不说,蜀人善于治水,无惧旱涝,所产粮食吃不完,大部分都喂鸡喂猪了!” “啧啧啧,”惠王赞道,“秦王得蜀,是得个大宝啊。” “不瞒王上,”张仪应道,“秦王当年却不这么想。当年秦王气恨我王约纵亲六国攻秦,定下国策誓与魏战,臣以为不智,力劝秦王避强就弱,与魏睦邻,向西争蜀。秦王初时不从,后从臣谏,用臣之计平巴得蜀,方有今日。” “唉,”魏王再次出叹,“是秦王命好运好,得与巴、蜀结邻,寡人这儿??” “在臣眼里,我王之命比秦王要好,我王之运也不比秦王差呢。” “哦?” “大王请看,”张仪指向东方,“自大梁以东,泗下千里沃野,尽皆弱国,自大梁以北,太行之东,直至燕国蓟城,沃野之广,远甚于泗下。至于齐国五都之富,臣??” “这这这??”惠王苦笑一声,做出无奈表情。 “大王,”张仪声音洪亮,信心满满,“秦王能得巴蜀,非秦王命好运好,是秦王看重军备,视军备为首务。自商君变法以来,秦举国皆兵,所有男儿幼习兵器,无不以战死疆场为荣。观秦人三军,阵之严整,律之严苛,械之精良,粮之充裕,天下无可匹敌。能与秦军一战者,唯有庞将军制下的大魏武卒。两强相撞,必是两伤,这也是臣力谏秦王舍魏争蜀的本因。秦得巴蜀,即可谋楚。楚地本属南蛮,秦人得之,无伤中原毫毛。中原沃野,何止千里,臣劝秦王留给大魏武卒,留给庞兄,留给大王。臣之用心,不可谓不苦,还望大王怜之。” 惠王长吸一口气,微微闭目。 “父王?”见惠王迟迟没有开眼,庞涓小声提醒。 “唉!”惠王终于给出一声长叹,重重摇头,“老矣,老矣,寡人垂垂老矣!” “我王差矣,”张仪应道,“自古迄今,人无万岁,终有一老,亦终有一死。然而,有何人是为自己而生,又为自己而死呢?偌大一个魏室,真正立国不过四世,难道我王能够忍看大魏社稷于王百年之后一朝崩塌吗?” 张仪字字锥心。 惠王打个寒战,抬头看向庞涓:“贤婿,听说你要重建武卒,可有此事?” “儿臣正有此意。”庞涓朗声应道,“儿臣已聘两万勇士,万事俱备,只缺甲胄。” “单是甲胄,倒是易事。”惠王转对毗人,“传旨白虎,让他赶制两万套甲胄。” “王上,”毗人小声禀道,“司徒大人有奏疏在此,就是方才老臣吟咏的。” 惠王这也想起毗人方才所念的奏疏,回到现实中,老眉渐渐凝起,转对张仪:“据司徒所奏,甲衣多由乌金铸制,单套甲盔即需乌金二十余镒,两万套需五十万镒。近年乌金价钱看涨,直追黄铜,五十万镒乌金需金逾三千镒,而国库仅有不足千镒,单是伤亡将士的抚恤也需六千镒,尚差五千镒的缺口。” “这些儿臣晓得,”庞涓应道,“乌金大多来自韩室,我可暂且拖欠几日,待国库充盈,加利还它就是。” “嗯,这倒不错,”惠王微微点头,转对毗人,“召司徒!” 白虎赶至。 惠王拿出他的奏章:“白爱卿,据你所奏,两万甲胄难在乌金,乌金难在金钱。方才武安君提出一个奏议,就是暂欠韩人,待国库充裕之时,我可加利归还。寡人以为奏议不错,特召你来,看如何与韩人磋商此事。” “回禀王上,”白虎苦笑一声,“臣早与韩人磋商过此事,韩人不肯拖欠。” “咦?”庞涓大声问道,“借借还还,方是生意之道。韩人既然与我做的是生意,为何不肯拖欠?” “回禀武安君,”白虎不卑不亢,“前几年我们定制甲盔、弓弩、革衣、车马等物,尚有许多旧账,折金不下三千镒,迄今未还,韩人不肯再欠了。” “岂有此理!”庞涓震几怒道,“旧账归旧账,新账归新账,堂堂大魏,还能拖赖他们不成?” “武安君大人,”白虎也生气了,“生意之道讲究公平,欠账还钱,买卖自主,此乃天经地义之事。今我欠账不还,韩人中断生意,也为常理??” “够了!”庞涓几乎是喝叫。 “你??”白虎也是气急了,满脸红涨,鼻孔里冷冷地哼出一声,竟然忘记是在宫中,忽地站起,一个转身,大踏步径去。 “唉,”望着白虎气冲冲远去的背影,张仪故意出声长叹,“司徒大人仗恃何势,竟把大王的御书房当成自家的后花园了!” “拟旨,”惠王被张仪的话激怒了,转对毗人,“暂免白虎司徒职,让他闭门思过一月!” 夜色已深,白家祠堂里,一盏孤灯,几炷香火。 白虎跪在白圭灵前,没有悲泣,没有诉说,只是静静地跪着,如一尊雕塑。 在他身后站有许久的老家宰黄叔轻声禀道:“主公?” 白虎一动不动,似是没有听见。 “主公,”黄叔抹把眼泪,声音更轻,“交三更了,夫人房里??灯仍在亮着,是在候您呢。” 白虎起身,复又跪下,如是数次,行完三拜九叩大礼,将白圭的牌位取下,小心翼翼地装进他早已备好的箱子里。 “主公,您??这是何意?”黄叔愣住了。 “黄叔,”白虎把一双泪眼看过来,“诗曰:‘莫我肯顾,适彼乐土。’此地我们守得太久了,也该挪个地方。明日晨起,你安排人手,收拾行李,整备车马,后日鸡鸣时分,我们出城。”说着,拿出一只红布包裹,递过来,“还有这枚印玺,使人呈送上卿府,让他转呈魏王。” 黄叔双手接过印绶,老泪流出。 白虎拖着沉重的步子,一步一步地走向房门。 夫人绮漪当门而立。 “夫君,”绮漪问道,“我们欲往何处?” “韩国阳翟。” “主公!”黄叔打个惊怔,急赶过来,“阳翟去不得,万万去不得啊!主公要走,当去宋地定陶。” “为什么?”白虎问道。 “主公呀,”老家宰忧心忡忡,“阳翟的大小生意人之所以赊账于魏,不外乎二因,其一是老白家的面子,其二是你这个司徒身份。今日主公不做司徒了,老白家也早不做生意了,魏国欠下数千镒的债务,主公此去,岂不是??” “黄叔所言极是,”白虎淡淡一笑,“阳翟大小客商之所以赊账于我,是冲我白虎的司徒身份。白虎今日不是司徒了,于情于理,也都该当去对所有客商有个交代,至于是打是罚,由他们处置吧。”又看向绮漪,“夫人,是不?” “夫君,”绮漪点头,紧紧握住他的手,“绮漪听夫君的。无论夫君到哪儿,即使上刀山,下油锅,绮漪也愿跟从!” 翌日晨起,朱威得知白虎欲走,急急赶来,再三苦劝,白虎执意出走。朱威挥泪作别,回到府中,越想越闷,加之前些时积劳成疾,身体本就不适,也就告病不朝了。 “你要与阿大去阳翟?”庞涓不可置信地盯住白起。 “是哩。”白起郑重点头。 “何时动身?” “明日鸡鸣,城门开时。” 庞涓在厅中紧踱几步,顿住,将手重重搁在白起肩上:“起儿,你不去阳翟,好不?”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