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0章-《不入深渊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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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九月初开学,    阮眠搭乘火车去学校,到的时候已经不是入学报道的高潮期。红砖灰墙前绿树葱郁,校门上挂着“欢迎来自世界各地的新同学”字样的红色横幅,    行人进进出出,能听见不同地方的方言。

    其实是紧张的,    阮眠第一次一个人到这样的城市。上海和官湖完全不同,小城哪里稍稍有点不同的动静就惹人围观,但一线城市的繁华甚至不需用力就融入到了每个人骨子里,包容又冷漠。阮眠谈不上不适应,    只是拿完报道需要的材料,    握着行李箱的手已经出了层薄汗。

    她按新生手册上的指示往宿舍楼走,    林荫道下,    有风吹,阮眠拉着行李箱穿行在行人中。身侧有人路过,离得近,    似有若无一股皂香。她因此多看了一眼,那人走得实在快,只瞥见半个黑色衣袖,    袖下微弯曲的手冷白。

    阮眠一怔,    回头。

    视线里那人戴着鸭舌帽,    黑色外套,长裤也是黑的,只有脚上一双空军一号是刺眼的白。即便走得快,    气质也玩世不恭,    掩不住的懒散。

    几乎没犹豫。

    阮眠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胆子,    行李箱都没拿,    就那么扔着。她人追上去,    要拉那人衣袖,失手擦过空气。

    她便径直拉住他手指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几乎是闪电般一秒,那人回头。阮眠“周枉”两个字堪堪卡在喉头,对上那人错愕的眼。这一秒突然觉得又酸涩又尴尬,她眼泪快要掉出来。

    白的肤,长的睫。

    一瞬间那么像,但不是。

    他鼻梁和周枉一样高挺,一双桃花眼氤氲着未反应过来的错愕。他外套里穿了件大logo印花的潮牌t恤,然而周枉不会穿这样高调花哨的款式,也不会有这样轻佻的眼。

    周枉的眸子永远又野又亮,不笑时带着冷意,笑起来也不像温室里的植物,他该是野蛮生长的,谁也压不下去的势头凶猛。

    怔了两秒,阮眠猛地把手缩回去。

    她压下眼底酸涩,这会儿微垂着眸子道歉:“不好意思啊,认错人了。”

    但也因为她垂着眼,错过了对面人眼底的片刻恍惚。那人摘下蓝牙耳机,这会儿已经笑起来,桃花眼里带着光,问她:“你也是艺院的?”

    阮眠抬眸,摇摇头:“我是经济学院的大一新生。”

    她神色已经恢复平静,只是眼角还有些湿润,微微泛着红,像刚哭过一场的小狐狸。

    那人递过来一张纸,显然看出来她情绪,但却巧妙地没再提认错人的事,反而问她:“刚刚报道完?怎么没看见你行李?”

    他显然看见阮眠手里还捏着的报道材料。

    “啊。”

    阮眠一惊,这才反应过来被自己匆匆落下的行李箱。她忙回头看,行李箱还在,心又放下来。

    但那人已经先她一步,走到她行李箱旁:“既然撞见那也算缘分,干脆我送你到宿舍楼下。”

    “经院的宿舍楼不好找,我带你比你一个人更快。”

    阮眠要拒绝,但他把话都说完了,手握在她行李箱的扶杆上,显然不给她拒绝的机会。

    她只好点头说谢谢。

    想到什么,又问:“我叫阮眠,如果之后有需要帮忙的事情可以找我。”

    那人点点头,像是在心里想了想这名字该怎么写,继而才开口:“陈舍其。耳东陈,舍我其谁的舍其。”

    他说这话时在笑,倒真有几分舍我其谁的气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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